一九九五年,农历七月半,夜。
李德会的魂魄在自家荒废十年的老宅上空飘荡,像一页被遗忘的旧日历。
首到今天,她看见王金龙带着几个鬼祟人影,撬开了兆勇为她立的衣冠冢。
“兆勇那穷当兵的,还以为他婆娘真成烈妇了?”
王金龙啐了一口,指挥手下将一个扎好的纸人扔进坑里,“老子等了十年,可算找到八字相合的大师。
等把这阴婚配成,李德会,你到了下辈子也得给老子当牛做马,旺我家财运!”
纸人脸上,赫然画着李德会生前的模样!
李德会只觉魂体被一股污秽的力量撕扯,怒意冲天!
她拼搏一生,死后竟不得安宁?
狂暴的怨念与那股邪术力量猛烈碰撞,竟在夜空中撕开一道刺目的裂隙——……一九八五年,夏末,县医院病房。
李德会猛地睁开眼,喉间呛出带着药水味的空气。
“醒了!
德会醒了!”
守在病床边的母亲喜极而泣,父亲也红着眼眶冲出去喊医生。
她茫然地看着自己年轻了十岁、只是有些擦伤的身体,又看向窗外——阳光正好,远处的广播正放着《在希望的田野上》。
这不是梦。
她真的回来了,回到了改变她命运的那场车祸之后,一切悲剧尚未发生之时!
“德会!”
病房门被猛地推开,风尘仆仆的兆勇冲了进来,这个向来坚毅如山的男人,此刻眼里满是血丝和后怕。
他紧紧握住她的手,力道大得几乎让她生疼,“你昏迷了三天……吓死我了。”
感受着他掌心滚烫的温度,李德会鼻尖一酸。
上辈子,她醒来后只顾着心疼损失的货物,埋怨兆勇没本事,却忽略了他此刻的恐惧与深情。
“我没事了,”她反握住他的手,声音还有些沙哑,却异常坚定,“兆勇,以后……我们会好好过日子的。”
兆勇微微一怔,似乎为她话语中的平静与力量感到惊讶。
这时,一个穿着时髦衬衫的身影也挤了进来,是闻讯赶来的谢秋林。
他脸上带着明显的愧疚:“德会,对不住!
都怪我……要不是为了跟我争那单生意,你也不会急着去省城……”看着眼前尚且青涩的竹马,李德会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十年后,他在她“坟”前烧纸时说“她最贪财”的样子。
原来,一切的误会和遗憾,都始于这场车祸,始于她对“赚钱”的执念。
她深吸一口气,打断了谢秋林的自责:“秋林,不怪你。”
在谢秋林和兆勇惊讶的目光中,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近乎凶狠的笑容。
“过去的李德会,在那场车祸里死了。
现在活过来的我,要换一种活法。”
她目光扫过病房里的两个男人,一个是她辜负了的深情,一个是她误解了的友谊。
“王金龙……”她轻轻念出这个始作俑者的名字,眼神锐利如刀,“你等着。
你欠我的,这辈子,我会连本带利,亲自拿回来!”
窗外,一九八五年的夏天,蝉鸣正盛。
一个满载着怒火与先知的灵魂,己经做好了掀起时代风浪的全部准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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