姥姥生病了怎么问候

我们想也不想就同意了。

可今年，姥姥的体检报告出来，脑子里长了个肿瘤，我妈去店里找舅舅要钱治病。

姥姥却把我妈拦在大门口，横眉竖眼地责备她:

钱钱钱，你眼里只有钱你弟弟现在店里正在试营业阶段，你就上门要钱，你还有没有良心啊

好吧，反正得病的人是她不是我们。

1.

我妈拿到报告那一刻，腿软得站都站不稳。

他扑在我爸怀里大哭: 盛年，我妈看着那么生龙活虎的一个人，怎么说病就病了啊，这可怎么办啊?

我爸也不知道怎么办，这些年我们家的日子过得也不算富有，要是一下子掏出三十万块钱手术费，口袋里空得连块糖都不剩了。

片刻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，说道:

对了，大成十年前不是和我们家借了十五万块钱嘛?我看他现在又买车又买房，要不让他还点回来，两家一起凑钱，总能凑够的。

我妈强撑着打起精神: 对对对，和他要回来，我们家出二十万块钱，他出十万块，先把妈救回来再说。

我想到姥姥那副难缠的模样，心里暗叹了一口气，别到时候出钱又出力，还得不到一句好。

我妈回去路上叮嘱我们: 先不要和妈说这件事，等医生确定下手术时间，再和她说，不然她会瞎想得睡不着觉。

对于这个决定，我们一家三口深表赞同。

一年前，姥姥骑车出门买饭菜，没有戴安全帽，为了躲避对面的车辆摔进了草丛里，医生说问题不大，休养两个月就可以了。

但是那两个月里，姥姥觉得自己天都塌了，一天打二十个电话和我妈哭诉，我妈凌晨三点要是没接到她电话，隔天起来手机上就会显示上百个未接来电。

她会发信息控诉我妈: 我现在腿都不能走路了，你还这么狠心不接我电话，要是我哪天快要死了，临终前想听听你的声音，电话都打不通

半年前，她去海边玩了一圈，回来低烧三十度。

哭着说自己身体越来越差，距离死也不远了。

上个月她切菜不小心碰到了手，流血了，打电话让我妈给她送创可贴。

我妈火急火燎地赶过去，结果她的手不过是擦破了一点皮……

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。

我妈记挂着姥姥生病的事情，一夜没有怎么合眼，第二天还没吃完饭就让我送她去舅舅的店里要钱。

我们到的时候正值饭点，舅舅毫不客气地指挥我们: 姐，你和司亦快过来帮忙，来来来，盘子端到后厨洗掉。

我妈没有任何怨言地上前帮忙。

一进到后厨，我紧皱眉头，锅碗扔得到处都是，灶炉上边沾染着黑糊糊的生锈块，角落边边还有几只蟑螂在跑，这种卫生条件实在是堪忧

于是舅舅回到后厨，我立马抓住他，给他提建议: 舅舅，你要不花几百块钱请人来清洁一下桌面，再粉刷下墙吧，都发霉了，注重卫生生意才能做得长长久久，别为了省点小钱把路走窄了。

舅舅不以为意: 你个小屁孩懂什么?钱都是省出来的，再说不是有你们两个吗?今天辛苦你们两个把后厨打扫干净了，我会给你们留饭的。

说完，他拿起客人点的食物，跑上跑下地忙碌。

等到店里只剩下一两桌的客人了，舅舅带着表哥把后厨的大鱼大肉端出去，一家人坐在包间里吹着空调吃中午饭。

我妈神情有些尴尬: 小亦，你先过去和舅舅他们一起吃饭吧，这里有妈一个人就行。

我摇了摇头: 不用，我在这里帮你。

包间里时不时传来欢笑声。

伴随着刺耳的笑声，埋头苦干了几个小时，后厨终于焕然一新。

我妈腰酸得直不起来，我搀扶着她进到包间吃饭。

舅舅喝得脸色微红，挥了挥手: 姐，你和小亦收拾好了啊?快点过来吃饭，饿肚子可不好。

我瞥了一眼饭桌，所谓的饭，不过是白粥配榨菜。

我妈明显也愣住了，下意识开口: 大成，只剩下这些饭菜了吗?小亦饭量大，这些吃不饱，要不我去厨房里再炒两个菜吧。

舅妈拔高音量: 都是一家人，来帮个忙就要炒几个菜?你们知不知道我们用的都是进口食材，有多贵啊?

包间的气氛忽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。

舅舅嘿嘿笑着替她开脱:

姐，梅红不是舍不得，她意思是我们刚开业，怕客人来了，食材不够用，你们先吃这些，等我忙完这阵了亲自办一桌招待你们。

我刚想骂他两句，我妈拽了拽我的衣袖，我又硬生生忍了下来。

姥姥始终在一旁用牙签剔着牙讥笑看戏。

我妈直直看向舅舅，说明来意:

大成，十年前你和我们借了十五万块钱，可以还回来给我们了吗?最近家里急需钱……

2.

舅舅的脸当场拉了下来。

姐，不是我不还，店里刚开业，什么都需要置办，你不开店不清楚这里面的花销有多大，现在我手里都没有什么余钱了，你放心，等我有钱了会第一个还给你。

舅妈把筷子狠狠摔在桌子上: 好啊我就说今天怎么这么好心来帮忙，原来是黄鼠狼给鸡拜年，没安好心我家大成前几年生意失败，也没见你一个当姐姐的帮衬他，现在生意刚有点起色，你就上门要钱，真晦气

我无语到忍不住翻白眼。

舅舅属于烂泥扶不上墙的那种人，天天做着不切实际的亿万富翁梦。

但我姥姥偏偏觉得自己儿子与众不同，把家里所有的积蓄全部拿出来给他做生意。

前些年跟风开了一家零食超市，结果开店的人太多了，这座城市市场已经饱和，他维持不到五个月就关闭了，亏了三十多万。

后来又想开发廊店，要去跟着师傅学习洗剪吹，学了两个月，每个月六千的花销还是我家赞助的。

最后开了店，没一个顾客从他的店里笑着走出来，更离谱的是，发型居然还丑到顾客报警维权

也就现在开的自助餐厅看起来生意还不错。

我呛声道: 舅妈，话不能这么说，开零食店货源都是我爸去跑、去打听的，开发廊店舅舅去学习的费用也是我家出的，现在开的自助餐厅一半的桌子椅子都是我家赞助的，这还不算帮衬?人不行就别怪路不平。

舅妈大怒: 你个小鳖崽子，大人说话轮到你在这里插嘴了?

我妈微微皱眉: 弟妹，我儿子说的也没错，你至于说话这么难听?今天多多少少都要转点钱回来，家里人生病了，需要钱。

舅舅匆忙找了个借口离开包间，姥姥推搡着我们出餐厅: 快点走，你弟餐厅到点了，要开始营业了，我的脸都被你丢光了

我妈完全不管她说什么，一心想冲进去。

姥姥把我妈拦在大门口，横眉竖眼地责备她:

钱钱钱，你眼里只有钱你弟弟现在店里正在试营业阶段，你就上门要钱，你还有没有良心啊

我妈急了: 你别拦我，医生说你脑子里长了个东西，必须得动手术……

啪——

姥姥一巴掌扇在我妈脸上，指着她鼻子骂:

天杀的现在没良心就算了，还敢诅咒我，我白养你这么大了我脑子有东西?我把你脑子里的水拍出来，看看到底是谁的脑子里有东西

我抬手清脆两声响，姥姥脚步不稳往后退了两步，左右脸立刻出现清晰的五指印。

她不可置信地瞪着我，面庞涨成紫红色。

我从容地拉着我妈的手离开: 妈，我们走，想死的人谁也拦不住。

回去路上，我妈低垂着头默默流泪，我知道她这是被姥姥说出来的话伤到了。

她哪里都好，就是割舍不了那个破烂的原生家庭。

只要姥姥从乡下带点鸡蛋，带点田里种的菜过来，她就会沉浸在姥姥在乎她的世界里，大老远地把东西送过来。

可她忘记了，每次姥姥带东西过来都是有目的的。

不是亲戚的孩子在这里借住几天，就是急需几千块钱，反正她会有各种各样的理由。

我心里巴不得她早点对姥姥一家人死心。

我爸下班回来，看见她脸上的巴掌印，气得要去找他们算账。

欺人太甚居然还敢打人，说我们没良心我们这些年对她怎么样，她心里没点数吗?

我和我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拽住。

吃饭期间，我妈思索再三，还是和我们商量。

盛年，我决定再试一试，你把医生的体检报告给我，我明天去找妈。

3.

隔天，我们学聪明了，等他们休息时间才来店里。

哪料舅舅又嬉皮笑脸地挥手:

姐，你们来得正好，后厨的碗还没洗，你们快去洗了，别耽误下午开店。

我呵呵了，今天说什么我都不会再干活。

我妈无奈道: 大成，这是你的店，洗碗是你们的工作，我今天来是找咱妈的。

随后她走到姥姥面前，从包里掏出体检报告:

妈，你看这是前两天出来的体检报告，你脑子里有个肿瘤，需要做手术。我问过医生了，手术费要三十万块钱。

姥姥慌得拿起来反复查看，声音都哽咽了起来:

你确定这是我的体检报告?我……我脑子里怎么会长肿瘤啊?该怎么办啊?我是不是快要死了?

舅妈凑近看了一眼，啧啧出声:

姐，你这个报告伪造得也太劣质了吧，一眼假。昨天过来要不到钱，今天故意编造妈生病了，你好歹毒的心啊

舅舅和表哥两个人接过体检报告看了会，然后揉成一个团子扔进垃圾桶里。

故意板着脸看向我妈: 姐，我是欠你的钱没错，可我说过了，有钱就会还给你的。你这么编排咱妈是不是有点过了?

我妈急忙辩解: 真不是……不信你们去医院问医生，现在医生在确认手术时间，妈真的要动手术

然而姥姥对她宝贝儿子的话深信不疑，认定了是我们一家人在联手骗她。

舅妈还在一边拱火: 我看她现在根本不把我们一家人放在眼里，昨天小兔崽子还扇了妈两巴掌，我们都还没和她算账，今天还敢送上门来

这句话让怒火原本就压不住的姥姥彻底爆发了

她叉着腰对着我们破口大骂:

当初我把你生下来的时候，一年生百次病，别人都劝我把你送人，是我扛着压力把你带到身边拉扯大，现在你有本事了，为了一点钱连我都敢拿来编排，张花草，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?

你弟弟都说了以后有钱一定会还给你的，这里来来往往都是人，你还在这里逼他，你知不知道他是一个男人，是要面子的我以后死了还不是你弟弟在婆家给你撑腰

表哥假情假意地轻轻拍打姥姥的肩膀安抚:

奶奶，冷静点，别气坏了身体，我们会心疼的，来，先坐下。

我妈掏出手机: 我还有和医生的聊天记录，你们看看就知道了

只是手机还没递过去，就被我舅舅扬手掀翻到地上。

他嘴角牵起一个戏谑的笑:

姐，你体检报告都能伪造得出来，现在社会发达了，聊天记录有什么伪造不出来的?

别说这个了，昨天小亦打了妈两巴掌，让她闹笑话不说，我们还带她去医院买药花了很多钱，今天你们不道歉也没点赔偿，有点说不过去吧。

舅舅给姥姥递了个眼色，姥姥立刻抓着不放。

对，张花草你不会教育你儿子，导致他目中无人，不尊重长辈，那是你这个当妈的错道歉就算了，但是钱你必须得赔给我，两千块钱，快点转过来

我妈被这些离谱的话听得怔住。

苦笑一声: 妈，我已经和你说过生病的事，劝过你动手术了，是你们不听，到时候出任何事情别怪我没有提醒，不关我的事。

你也别说我逼大成，当初借钱的时候说好的三年内一定会还，现在十年了，他要是真想还钱就不会一拖再拖，就算他没钱，每个月还个几百给我，这些年也还完了，小亦快大学毕业了，以后用钱的地方多，大成现在生意也不错，必须得把钱还回来给我。

姥姥仿佛看透了我妈一般，你们看，她终于露出真面目了，搞那么多事还不是为了那点钱，快点把医药费还给我，滚出店里

我快要气笑了，张口闭口那点钱。

那点钱拖了整整十年不还。

根据我们这段时间的观察，舅舅这家自助餐厅一百三十九块钱一位，从早上营业到晚上人流都没停过，一天至少赚上万块钱。

他要是有心，多少都会先还点钱给我们，而不是哭穷，分文不出，想赖掉这笔钱。

我当即冷下脸: 姥姥，可以啊，你医药费两千块钱是吧?昨天你扇了我妈一巴掌，我妈医药费五千块钱，扣掉两千，你还要给我们三千。

没办法啊，你一个六十多岁的人都觉得丢脸，闹笑话，满打满算你还能活二三十年，可我妈才四十多岁，要丢五十多年的脸，她受的伤害比你更多。

姥姥愣住: ……还能这么算?

不然呢?还有舅舅借我们的钱虽然没有借条，但是我们还有转账记录和备注，可以起诉他。明天我过来收钱，先给三万，以后每个月还五千，就这么说定了。

我等这天等很久了，之前我妈说舅舅生意失败了，生活困难，我们就不要在上面添火了。

典型的好心没好报。

姥姥气得差点晕过去，我妈不吭声，默认我的做法，回到家把自己关在房间一下午。

出来后和我爸说不会再劝他们了。

以前是我糊涂，总是对他们还抱有幻想，现在我看清了，我妈并不爱我，他们只是有需要的时候才想起我，以后我就专注我们这个小家了。

我爸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:

你能想通就好，你娘家一家人都是吸血鬼，再这么搅和下去，我们家的日子都得乱咯。

果然在生死面前，最能看清一个人。

我惦记着拿钱这事，早早地在店里蹲守他们。

大老远地瞧见舅舅一家子过来，我起身跑过去: 舅舅，钱准备好了吧?三万块钱，一分钱都不能少哈，不然今天我会闹得你们生意都做不下去

舅舅不把我放在眼里，跟赶蚊子似的不耐烦: 滚滚滚，要钱没有，别在这里耽误我开店。

话音刚落，他们从我身边径直路过，我甚至还能听到鼻息发出的不屑声。

我也不气馁，坐在大门口拿出手机在群里发了句: 兄弟们，可以过来了。

没一会儿，一群少年气势磅礴地从远处走过来，指着我身后的店: 司亦，就是这家店?走，要搬什么东西。

舅舅看到我带着七个人乌泱泱地涌进来，满脸不解: 小亦，这是?

我淡淡回答: 我同学。

舅舅立刻堆起笑脸: 害，原来是你的同学啊，你这小子不错，也知道给舅舅介绍顾客了。

随后对着他们说: 你们是小亦的同学，舅舅给你们友情价，收别人一百三十九一位，给你们一百一十块钱一位，好吃再来哈。

舍友王湛民把手插在口袋里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。

我拿着账单和图片一一对比，上前把桌子上的碗筷都移开，朝他们说:

湛民，这十二张桌子椅子都是我家的，麻烦帮我搬到外面的大货车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