腊月二十三的夜,鹅毛雪把整座云城裹成了素白的茧,唯有司家老宅那两扇雕花铜门,在昏黄壁灯下泛着冷硬的鎏金光泽。
引擎的轰鸣声突然撕裂雪幕,一辆墨色迈巴赫像失控的巨兽,带着刺耳的刹车声狠狠撞向铜门。
“哐当”一声巨响,车门应声弹开,先落下的不是人,是一只染血的金色高跟鞋。
鞋跟处的水钻碎了大半,暗红的血珠混着雪水,在纯白的雪地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红。
廊下的人没动。
司宴舟撑着一把黑伞,定制西装的袖口随意挽到小臂,露出腕间价值七位数的百达翡丽。
雪片落在他乌黑的发梢,他却像没察觉般,只垂着眼看那只鞋的主人——少年扶着车门,一瘸一拐地从车里出来。
沈砚的白色羽绒服沾满了泥雪,左边裤腿己经被血浸透,冻得发紫的手指还在死死攥着什么。
他抬头时,额前碎发黏在渗血的眉骨上,露出一双亮得惊人的眼睛,像雪地里淬了火的星子。
“司先生,”他的声音带着刚从极寒里捞出来的颤意,却没半分求饶的软态,“车和门的维修费,我赔。”
廊灯的光落在少年脸上,能看见他下颌线绷得极紧,仿佛下一秒就要撑不住倒下。
司宴舟的目光扫过撞变形的车门,又落回少年攥紧的右手,喉间溢出一声极淡的嗤笑。
他没接话,只是抬了抬下巴,示意管家去处理现场。
就在这时,沈砚的身体晃了晃,右手下意识地松开。
一张叠得整齐的白色纸张从他口袋里滑落,在空中打了个旋,正好落在司宴舟的脚边。
封面上“遗嘱公证书”五个黑体字,在雪光里格外扎眼。
沈砚的脸色瞬间白了,几乎是踉跄着想去捡,却被司宴舟先一步抬起的皮鞋踩住了边角。
冰冷的皮革压在纸上,也像压在了少年的心上。
他抬头时,正好对上司宴舟的目光——那双深褐色的眼睛里没有温度,只有一种审视猎物的淡漠,仿佛在看一件即将到手的藏品。
“赔钱?”
司宴舟终于开口,声音低沉,裹着雪夜的寒气,“你知道这扇门,够买多少个你吗?”
沈砚的手指蜷了蜷,指甲几乎嵌进掌心。
他知道自己赌对了——司宴舟这样的人,从不会在意一扇门的损失,真正让他驻足的,是那张意外掉落的遗嘱。
他深吸一口气,压下喉咙里的腥甜,故意把受伤的左腿往后缩了缩,让裤腿上的血迹更显眼些:“司先生想要什么?
只要我能做到,都可以。”
他以为司宴会提条件,比如让他去做什么事,或者干脆把他交给追来的债主。
可司宴舟只是弯了弯腰,用伞尖轻轻挑起他的下巴,目光掠过他渗血的眉骨,又落在他冻得发红的耳垂上,像是在打量一件易碎的珍宝。
“你?”
司宴舟的指尖擦过少年的下颌,带着刺骨的凉意,“倒是比我收藏馆里那些玩意儿,有趣多了。”
话音刚落,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汽车鸣笛声,两道刺眼的光柱划破雪幕,正朝着老宅的方向驶来。
沈砚的身体猛地一僵,眼底闪过一丝慌乱——是债主追来了。
他下意识地往司宴舟身后躲了躲,这个动作让司宴舟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。
司宴舟没回头,只是对着管家说了句“处理干净”,然后收回踩在遗嘱上的脚,弯腰捡起那张纸。
他随意地翻开,目光扫过继承人那一栏的空白处,又看向缩在自己身后的少年,眼底的兴味更浓了。
“躲什么?”
司宴舟把遗嘱折好,塞进自己的口袋,然后伸手,指尖轻轻碰了碰少年冻得发红的耳朵,“从今天起,你在我这儿,没人敢动你。”
沈砚的身体一震,抬头看向司宴舟。
廊灯的光落在男人脸上,能看见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,以及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。
他突然明白,自己不是逃出生天,而是从一个牢笼,跳进了另一个更华丽、也更冰冷的樊笼。
远处的鸣笛声越来越近,司宴舟却像是没听见般,伸手揽住沈砚的腰,将他往自己身边带了带。
少年身上的寒气混着淡淡的血腥味,钻进他的鼻腔,让他莫名觉得有些燥热。
他低头,在沈砚耳边轻声说:“不过,想留在我这儿,得守我的规矩。”
沈砚的手指攥紧了衣角,雪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司宴舟的手背上,冰凉的触感让司宴舟的动作顿了顿。
他看着少年眼底的挣扎与不甘,突然觉得这场雪夜的相遇,或许会成为他枯燥生活里,最有趣的一场游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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