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冷的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，死死攥着凌云的心脏，几乎让他无法呼吸。
身后那道从天而降的恐怖气息越来越近，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般压在他的脊背上。
他不敢回头，只是拼命地跑。
肺叶火辣辣地疼，双腿如同灌了铅，每一次迈步都靠着一股不肯服输的狠劲在硬撑。
他专往废弃的屋舍、歪倒的篱笆后面钻，利用一切能够稍微阻挡视线的东西，像一只被猎鹰追捕的兔子，本能地寻找着掩体。
然而，那股冰冷的威压如同附骨之蛆，牢牢锁定着他，无论他如何变换方向，都无法摆脱。
“见鬼！
到底是什么东西？！”
他心里疯狂呐喊，嘴上却喘得一个字也吐不出。
镇子的街道一片死寂，两旁的房屋门窗大开，如同无数张黑洞洞的嘴，无声地诉说着绝望。
偶尔能看到一两个蜷缩在角落的身影，早己没了声息。
整个黑石镇，仿佛只剩下他一个活物还在移动，而这移动，正吸引着最致命的关注。
就在他冲过一个拐角时，斜刺里突然传来一声虚弱的呵斥。
“站住！
灾星！”
几个面色蜡黄、手持锄头柴刀的男人摇摇晃晃地堵在了巷口。
他们是镇上最后还有点力气的人，被之前的动静和刘管事的煽动引来，眼中混杂着恐惧、绝望和一种畸形的疯狂。
“就是他！
惹怒了地灵！
害死了大家！”
一个汉子嘶哑地叫着，举起手中的柴刀。
凌云脚步骤停，胸口剧烈起伏，眼神瞬间冷了下来。
前有堵截，后有追兵，真是倒了血霉。
“滚开！”
他低吼，声音因急促的喘息而断断续续，“想活命就赶紧逃！
后面……后面有更狠的来了！”
“呸！
就是你引来的祸端！
拿下你祭天，地脉就能恢复！”
另一个男人表情狰狞地扑上来，锄头狠狠砸向凌云。
若是平时，凌云凭借灵活的身手，躲开这种攻击轻而易举。
但现在他体力耗尽，心神又被身后的恐怖存在所慑，动作慢了半拍。
虽然侧身躲开了要害，锄头柄还是重重扫在他的肩膀上。
“唔！”
凌云痛哼一声，踉跄着倒退几步，撞在身后的土墙上，肩头传来一阵剧痛。
这一下，也彻底把他心里的那点犹豫和解释的念头打没了。
跟这些被恐惧逼疯的人，没什么道理可讲。
他眼神一厉，趁着那汉子收回锄头的空档，猛地矮身前冲，不是攻击人，而是狠狠一脚踹在对方支撑腿的膝盖侧面。
“咔嚓！”
一声令人牙酸的轻响。
那汉子惨叫一声，顿时倒地抱着腿哀嚎起来。
其他几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狠辣反击吓了一跳，动作一滞。
凌云没有丝毫停顿，抓起地上的一把沙土，再次故技重施，猛地朝对面几人扬去，同时身体像泥鳅一样从那个倒地的汉子身边挤过，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冲。
“拦住他！”
“别让灾星跑了！”
身后的叫骂声和哀嚎声混合在一起，但那些人终究是强弩之末，追了几步就气喘吁吁，只能眼睁睁看着凌云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。
凌云顾不上肩头的疼痛，也顾不上理会那些人的死活。
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：冲出这个该死的镇子！
身后的冰冷威压似乎又近了一些，空气都仿佛要凝结成冰。
他甚至能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神念扫过全身，冰冷得没有任何情绪，只是在确认目标。
他咬紧牙关，爆发出最后的潜力，朝着记忆中镇子出口的方向狂奔。
终于，歪歪扭扭的篱笆和低矮的土墙出现在了前方。
出了这里，就是一片更加开阔、但也更加荒凉的死寂之地。
希望，那里复杂的地形能给他一线生机。
然而，就在他即将冲出镇口的那一刻——一道璀璨冰冷的流光，如同瞬移般，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前方十丈之外的空地上。
光芒缓缓收敛，显现出一道身影。
那是一个女子。
一身素白如雪、不染尘埃的衣裙，衣袂无风自动，流淌着淡淡的月华般的光泽。
她的面容精致得不像凡人，仿佛用最上等的寒玉雕琢而成，找不到一丝瑕疵，却也找不到一丝暖意。
一双清冷的眸子，如同两颗浸在冰水里的黑宝石，正淡漠地、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凌云，仿佛在看一只奇怪的虫子。
她仅仅是站在那里，周身散发出的那种浩瀚、冰冷、非人的气息，就让周遭的死寂变得更加彻底，空气似乎都停止了流动。
凌云猛地刹住脚步，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。
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。
美丽，却让人心生无尽的寒意和渺小感。
她……就是天上那道流光？
云棠的目光在凌云身上扫过，那双毫无波澜的眼中，似乎闪过一丝极细微的讶异，但很快又恢复了绝对的冰冷。
“异常变量。”
她开口，声音清越，却如同冰晶碰撞，不带任何感情，“地脉枯竭之源，天道扰动之因。
予以清除。”
她的声音不大，却清晰地传入凌云耳中，每一个字都像冰锥一样刺入他的脑海。
清除？
像清除垃圾一样清除他？
凌云心中的恐惧，瞬间被一种极致的愤怒和荒谬感所取代。
去他妈的天道！
去他妈的异常变量！
他什么都不知道，他只是想活下去！
“清除你大爷！”
凌云赤红着眼睛，想也不想就骂了回去，尽管声音因为恐惧和虚弱而有些发颤，“你才是怪物！
老子只是没死成！”
云棠似乎对他的反应毫无兴趣，也并未动怒——或许在她看来，蝼蚁的嘶吼并无意义。
她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，纤纤玉指之间，有令人心悸的冰冷白光开始汇聚。
死亡的威胁，前所未有的强烈！
凌云瞳孔骤缩，全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。
他知道，下一击，他绝对接不下，也躲不开！
跑！
必须立刻跑！
他几乎是凭借本能，猛地向侧面扑出，那里有一处半塌的土墙！
几乎就在他动作的同时，云棠指尖的白光微微一颤。
一道细微如发丝、却锐利无匹的冰线，无声无息地划破空气，精准地射向凌云刚才站立的地方。
“嗤——”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，只有一声轻微的、如同热刀切过牛油的声音。
凌云原本站立的地面，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、光滑如镜的小洞，洞口边缘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霜，散发着惊人的寒气。
凌云连滚带爬地躲到土墙之后，背靠着冰冷的土坯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，额头上全是冷汗。
刚才只要慢上一瞬，他现在就己经是个死人了！
那个女人的力量，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！
土墙外，云棠缓缓放下手，目光转向那堵半塌的土墙，似乎有些意外这只“虫子”居然能躲开她随手一击。
但她并不在意。
清理掉，只是时间问题。
她再次抬起了手，这一次，指尖凝聚的白光更加耀眼，范围也更广。
显然，她不打算再给凌云任何机会。
墙后的凌云，感受到了那愈发恐怖的能量波动，一颗心沉到了谷底。
完了……这回怕是真要交代在这里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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