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若老爷愿意,可将钱管家请回山庄辅助老爷。”
金凤凰出言试探。
周萧景放下汤匙,眼有深意地看了金凤凰一眼,缓缓道:“夫人此话不妥,满粮才是周家山庄的正主……老爷,”金凤凰打断周萧景的话,脸色一正,纠正周萧景,“您莫非忘了,老太爷在世时说过,老爷您是周家山庄的长子。
并且,钱管家也留信与老爷,将周家产业尽数交由老爷掌控。
又何来的正主偏主一说?
老爷您就是周家山庄的正主。”
周萧景垂下眼睑,微蹙起眉,轻语:“我终是要将一切还与满粮的,而这一切原本也都是他的。”
见周萧景这般的愚执,金凤凰的眼里闪过一丝失望,稳了稳心绪,旋即换上笑脸,作轻松状:“一切全凭老爷做主,夜深了,凤凰先告辞,老爷也早些歇下,莫太晚了。”
金凤凰站起身来,向神色惆怅的周萧景屈膝告退。
周萧景摆了摆手,似己无食欲,也起身回到书桌后,继续核实账目。
金凤凰出了子予馆,立刻沉下脸,在丫鬟的搀扶下返回慈和轩。
回到内室,金凤凰屏退丫鬟,到供牌位的壁龛前,掀开遮掩的红绵布,对着蔡金花的灵位,强压心中的不满,自语道:“祖母一番苦心,却未能让老爷领悟,着实让凤凰担忧……”第二日,管家周炬向金凤凰来报:“禀报大奶奶,有一介书生,模样斯文,自称是大奶奶娘家人,求见大奶奶!”
“哦?”
金凤凰满心疑惑。
自父亲蔡祖安意外去世后,她便断了与娘家人的所有来往,如今突然有娘家人寻来,让她着实有些惊讶。
金凤凰定了定神,问周炬:“周管家,来人可有自报家门?”
“回大奶奶,书生自称姓阮名文昌,说是大奶奶姑母之子。”
周炬恭声回禀。
“我姑母?”
金凤凰幼时离家,对家中亲眷着实不太明了。
金凤凰沉思良久,抬眼看向慈和轩大门外,吩咐周炬:“周管家,带他过来!”
“是,大奶奶!”
周炬躬身退下。
半盏茶后,周炬身后随着一书生模样的男子,来到慈和轩厅上。
书生上前向坐在主位上的金凤凰作揖行礼:“阮文昌请表姐安!”
金凤凰微眯杏眼,寻声打量眼前这个自称是自己表弟的男子。
只见这名叫阮文昌的: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,眼尾带着几分温润笑意,瞳仁清亮;鼻梁高挺却不凌厉,鼻尖圆润透着少年气,唇形饱满,唇色红得似抹了胭脂,说话时嘴角轻轻扬起一个柔和的弧度。
这阮文昌身着一件半旧的月白长衫,虽布料普通却浆洗得干干净净,领口袖口平整;身形挺拔,举手投足间自带着一股书卷气。
金凤凰原本紧绷的脸不自觉松了些,声音也放的柔和:“我自小离开蔡家,对蔡氏亲眷知之甚少。
你称我为表姐,你是蔡氏哪家的亲眷?”
阮文昌上前一步,展颜一笑道:“回表姐话,我母亲是蔡氏幺女,名唤玉琼,嫁给我父亲阮仪。
我是我父母的第西子。”
“蔡玉琼,我有些许记忆。
幼时尚未出嫁的小姑常抱我,对我甚是宠爱。”
金凤凰脑里零星片段的记忆,提醒自己与眼前男子的亲眷关系。
金凤凰换上笑脸,招呼道:“表弟看茶。”
待阮文昌在下首位坐下身后,金凤凰问:“表弟今日来我周家山庄,所为何事?”
阮文昌脸上闪过一丝尴尬,微颔首,语调略带拘束,回道:“表姐是自家人,恕文昌首言相告。”
“既然是自家亲眷,但说无妨!”
“表姐。”
阮文昌抬眼望过来,桃花眼里盛着的含情水光,漫不经心地落在金凤凰脸上,这一眼,竟让金凤凰的心莫名地一阵轻颤,金凤凰不动声色地端起身边的茶盏抿了一口,以掩饰脸上泛起的温红。
“兄长们先后都己成了家。
到我这,父母年事己高,无力为我说亲娶亲。
母亲忧心,思前想后,想到了表姐您。
母亲令我来向表姐讨一份工,挣些薪资,攒了好今后娶妻。”
阮文昌说到最后,难为情地低下头,静等金凤凰答话。
见阮文昌这般如姑娘般的羞涩垂头,金凤凰一股怜悯之心由然而生,甚是觉着眼前这个表弟神态可爱,笑道:“你多大年纪?”
“回表姐,文昌今年刚满二十岁!”
“二十岁……”金凤凰心算起自己的年龄来,再过一年,金凤凰将满三十岁了,“年轻真好。”
“表姐也是如花年纪,雍容华贵,像天上的仙子般。”
阮文昌脱口而出。
“呵呵!
你倒是挺会说话。”
金凤凰很是受用,脸上的温红更盛。
金凤凰用锦帕拭唇,以掩窘色,道,“小姑记着我,我自然要将你安置好。
这样吧,你暂且在山庄住下,待我禀了老爷,再决定给你个位置做事。”
见金凤凰应下,阮文昌大喜,忙起身来,向金凤凰深施一礼,称谢:“谢表姐疼我,母亲也说,表姐人美心慈,定会收留我的。”
“表弟不必多礼。”
金凤凰被阮文昌几句熨帖的奉承话说得眉梢带笑,语气也松快了,转头吩咐周炬:“周管家,先将我表弟安置在西跨院的静室,日用之物按中等份例备齐,莫要怠慢了。”
“是,大奶奶放心!”
周炬脸上的笑堆得更厚,弓着身应下,又转向阮文昌,语气格外热络:“阮公子,这边请,小的这就带您去看住处,有什么不合心意的尽管吩咐。”
阮文昌微微颔首,桃花眼弯得愈发温和:“多谢表姐照拂,文昌先告退了。”
说罢,又规规矩矩行了一礼,转身时特意放缓脚步,配合着周炬的引路节奏,长衫下摆轻扫过地面,背影都透着几分恭谨的斯文。
金凤凰望着二人一前一后离去的背影,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绵帕,眼中的算计却越骤越浓,低语道:“我着实也是需要些自家人助力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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