客厅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。
周建业脸红脖子粗，周慧芳在一旁阴阳怪气：“好啊，大哥，原来在这等着我们呢！儿子胡闹，你就在背后算计自己弟弟妹妹的钱是吧？”
周强也坐直了身体，脸色不太好看，他以前也没少从我家“借”东西，小到工具电器，大到我的游戏机、电脑配件，从来没还过。
我看着这群豺狼虎豹的嘴脸，心里冷笑连连。
“姑姑，您这话可不对。”我接过话头，语气依旧平稳，“不是算计，是帮助叔叔理清财务，避免他因为债务问题影响家庭和谐。爸，你说是吧？咱们这是为叔叔好。”
我爸已经彻底懵了，像个木偶一样坐在那里，完全失去了对局面的掌控。
“至于强哥，”我把目光转向周强，“我记得你前年‘借’走我那台几乎全新的游戏笔记本，说是临时用用，这一用就是两年多。还有嫂子，上次看中我妈留下的那条真丝围巾，直接就从我家拿走了，连声招呼都没打。”
周强老婆的脸色瞬间变了。
我叹了口气，表情痛心疾首：“以前我不懂事，总觉得自己的东西被拿走了很不舒服。但现在我明白了，爸说得对，一家人，东西不分彼此，我的就是大家的。所以，笔记本和围巾，你们继续用着，不用还了，就当我和爸支持你们的生活了。毕竟，咱们要‘分享’，要‘不计较’嘛。”
我把我爸那套理论运用得淋漓尽致，每一个字都像软刀子，割在他们身上，也割在我爸心上。
周强和他老婆被我说得面红耳赤，想反驳，却找不到任何站得住脚的理由。难道能否认“分享”和“不计较”？
周慧芳眼看形势不对，立刻把矛头再次对准我爸，开始哭天抢地，撒泼打滚：“大哥啊！你睁开眼看看啊！这就是你的好儿子啊！他这是要逼死我们这些亲戚啊！妈要是还在世，看到你们父子这样，非得气死不可啊！我不活了！”
她一边哭嚎，一边用眼睛瞟着我爸，期待着他像以前一样出来和稀泥，打压我，平息事端。
然而，我爸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，眼神空洞地看着眼前这场由他亲手播种、如今由我催化成熟的闹剧。
他嘴唇哆嗦着，看着歇斯底里的妹妹，看着面色铁青的弟弟，看着一脸看好戏模样的侄子侄媳，再看看站在中央，脸上带着温和笑容却字字诛心的我……
他猛地抬起手，捂住了脸。
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。
不是愤怒，而是一种巨大的、难以言喻的、信仰崩塌后的绝望和茫然。
他一生信奉的“善良”、“忍让”、“吃亏是福”，在这一刻，结出了最狰狞、最讽刺的果实。这果实没有带来他想象中的家庭和睦与内心安宁，反而引来了群狼环伺，并最终反噬了他自己。
“别说了……都别说了……”他声音嘶哑，带着浓重的鼻音，从指缝里漏出来。
周慧芳的哭嚎戛然而止，所有人都看向他。
我爸缓缓放下手，露出一张苍老而疲惫的脸，眼眶通红。
他看着我，眼神复杂到了极点，有痛苦，有悔恨，有一丝恐惧，还有一丝……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解脱？
他张了张嘴，最终，对着他的弟弟妹妹，用尽全身力气般说道：“你们……都回去吧。”
“大哥！”周慧芳和周建业同时惊呼。
“那玉坠……”
“那钱……”
“出去！”我爸猛地提高声音，虽然沙哑，却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决绝，“都给我出去！我家的事，不用你们管！”
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，说完这句话，便瘫倒在沙发上，闭上了眼睛，再也不看任何人。
周慧芳几个人面面相觑，似乎不敢相信一向软弱好拿捏的大哥会这样对他们。他们还想说什么，但看我站在一旁，虎视眈眈，脸上还挂着那令人心底发毛的“圣父”微笑，最终，几人交换了一个眼色，悻悻地起身，灰头土脸地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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