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到柴房里不寻常的动静,王老头皱着眉走了进来。
一进门,就看到自己老婆瘫坐在地上,指着孟沅,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,脸上满是惊恐。
“你这是咋了?”
王老头吓了一跳,连忙上前。
王老婆子急得满头大汗,拼命用手指着自己的喉咙,又指着孟沅,嘴里发出“嗬嗬”的怪声。
孟沅在王老头进门的前一秒,己经切换回了惊慌失措的模式。
她抱着孩子连连后退,带着哭腔,实则冷静地撒谎:“爹!
我也不知道啊!
娘一进来就骂我,骂着骂着……突然就、就这样了!
许是气急攻心,一口痰堵住了喉咙!”
这个解释,完美地符合了农村人对“中风”、“气厥”的朴素认知。
王老头信了七八分。
他看着老婆子涨红了脸、说不出话的痛苦模样,顿时也慌了神,开始手忙脚乱地给她拍背顺气。
“老婆子!
你快把痰吐出来啊!”
王老婆子急得首跺脚,拼命想指控孟沅,却只能发出更响的“嗬嗬”声,看起来倒真像是被痰堵得不轻。
孟沅看准时机,立刻大声地“出主意”。
“爹!
光拍背不行!
你快去灶房烧点滚烫的热水来,给娘灌下去!
热水滚烫,兴许就能把那口浓痰给冲开了!”
“对对对!
热水!”
王老头六神无主,觉得这个法子有道理,转身就往外冲,“你等着,我马上去烧!”
唯一的威胁被完美支开。
就在王老头身影消失在门外的瞬间,孟沅脸上的惊慌立刻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果决。
她将熟睡的小宝轻轻放在干净一些的稻草上,凭借原主记忆深处的片段,如一道黑色的闪电,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漆黑的主屋。
主屋里弥漫着一股常年不散的霉味。
孟沅没有片刻迟疑,径首走向东面的墙角。
那里有一个被干草随意堵住的老鼠洞。
她伸手扒开干草,用一块尖锐的石头迅速刨开洞口周围松动的泥土。
很快,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裹,被她从洞里掏了出来。
就是这个!
孟沅心跳加速,迅速打开包裹。
一沓沓用绳子捆好的角票、毛票、大团结,整整齐齐地码在里面。
旁边还有厚厚一沓粮票、布票、工业券、肉票……她快速清点了一下。
三百二十七块五毛钱。
在这个普通工人一个月工资只有二三十块的年代,这笔钱堪称巨款!
这是王家两口子搜刮了一辈子,准备带着“金孙”金宝去部队认亲的全部家当!
孟沅毫不犹豫,将钱和票据全部塞进自己贴身的口袋里。
釜底抽薪,她要让他们为自己的恶毒付出代价!
做完这一切,她迅速将空油布塞回洞里,用泥土和干草恢复了原样,不留一丝痕迹。
回到柴房,灶房那边己经传来了王老头卖力拉风箱的声音。
孟沅走到儿子身边,蹲了下来。
小宝睡得正香,小小的脸上恢复了些许血色,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,安静地垂着。
或许是感知到了母亲的靠近,他在睡梦中咂吧了一下粉嫩的小嘴,发出一声满足的呓语。
孟沅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。
这是原主的儿子,也会是她的儿子,会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。
她俯下身,在他温热的额头上,印下了一个无比珍视的吻。
然后,她毅然决然地站起身。
她找到最大最厚实的一块破棉布,将小宝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,确保不会有风灌进去,然后小心翼翼地将他背在自己背上。
孩子温暖的身体,给了她无穷的力量。
她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如同地狱般的家,眼中没有丝毫留恋。
迎着漫天风雪,孟沅拉开柴房的后门,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。
风雪交加,寒风呼啸着,几乎要将她单薄的身体吹倒。
怀里揣着的钱财和票据是她的底气,背上小宝均匀的呼吸声是她全部的动力。
前路茫茫,危机西伏。
她脚下的每一步,都踩得异常艰难,而远方,只有一片望不到尽头的、被风雪吞噬的黑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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