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本不确定春桃去了何处。
但瑶姬方才的话让我确信，春桃定是被他们撵走了。
昨夜我心疾发作，依着春桃的性子，定然会去为我讨回公道。
我作为陆清玄的娘子，尚且被他们如此对待。
那小丫头平日莽莽撞撞，处境定好不到哪里去。
果然当我询问春桃的去处，陆清玄的嘴角不自在地抿了抿。
瑶姬从陆清玄身后走了出来，脸上带着一丝讥讽：
「那女婢目无神祇，辱骂本尊，态度恶劣，若是继续让她留在这院子里，旁人只会道清玄哥哥驭下无方。」
「为了不影响清玄哥哥的声誉，本尊昨夜便将她发卖了……」
她微微眯着眼，语气轻松，春桃在她口中仿佛是什么不值一提的物件。
尽管早有所料，可当我亲耳听到瑶姬竟越过我直接将春桃发卖时，我的心还是咯噔了一下。
我猛然拽住陆清玄的衣袖，怒吼道：
「春桃与我们相依为命多年，不是家人胜似家人。」
「你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发卖出去？」
「你们到底将她卖到了何处？」
我认识陆清玄时，他不过一介文弱书生。
当年我们定情时，他曾将我揽在怀中轻声道：
「阿茶，我最爱你温柔的模样。」
因这一句话，成婚多年我对他素来温言软语。
就算我们之间偶有争执，大多也是我先低头哄着他。
而今我歇斯底里的模样竟让他身子一震，呆愣在一旁，说不出话来。
瑶姬见状，挥了挥手，一股莫名的力道将我推开：
「凡人就是凡人，不过得了神君几分垂怜，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？」
「一个会生老病死的凡胎，也配来质疑上神的决定？」
她的声音清冷中平添了几分尖利的刻薄，说罢之后还轻轻嗤了一声。
那声音虽轻，却像针一样扎进了我的耳朵里。
「我劝你还是乖巧一点，待本尊什么时候心情好了，说不定就大发慈悲将那女婢的下落告诉你了。」
这是赤裸裸的威胁。
我知道瑶姬要我低头，顺从，要我成为她面前一只摇尾乞怜的狗。
她脸上满是得意之色，以为我会像所有凡人一样对她屈膝下跪，顶礼膜拜。
我笑了，趁她不备，扬起手，一巴掌抽到了她的脸上。
「诸神在上又如何？」
「你们自诩神格尊贵，却忘了若是没有凡人的叩拜，你们根本垒不起自己的神坛。」
「我虽为人，但我知道没有家中女主人的准许，不得越权处置他人奴仆。」
「你贵为神女，本应心怀仁恕，悲悯众生，没承想竟也是个心无雅量，愚蠢龌龊之徒。」
「我力虽微，但春桃若因为你们出了任何好歹，我纵使血溅仙凡公断场，也要请监察仙官出来评评理！」
世人皆知昆仑墟内藏着一个仙凡公断场。
神明或许可轻贱凡人性命，但天地公器不认仙凡尊卑。
只要能抵达申诉之地，以鲜血渗入台基，便能向天庭状告上神的罪过。
瑶姬大抵从未想过，我竟敢直接与她对着干。
不过一瞬，她眼中清辉尽散，脸上的优雅骤然碎裂：
「那在你去昆仑之前，我便先杀了你！」
就在她蓄满神力打算对我动手时，陆清玄终于回过神来，一把扣住了瑶姬的手腕：
「我们虽有神力，却也不能在凡间轻易伤人。」
「若是被监察仙官发觉，于你不利。」
说罢陆清玄摸了摸瑶姬红肿的脸，将她拉至身后护了起来：
「瑶姬是昆仑仙脉孕育的神女，她饮的是瑶池仙露，穿的是云锦天衣，你有什么资格伤她？」
「今日只要你跪下来向瑶姬赔个不是，我便告诉你春桃在哪儿。」
我攥着拳头看着陆清玄熟悉的眉眼，却只觉得心中一痛，好似有什么重要的东西，在角落里悄悄碎掉了。
陆清玄一步步朝我走来，无形的力量骤然压在我的肩头上，像有座无形的山狠狠砸下。
我脚下一软，整个膝盖撞在青石板上，发出闷响。
「不过是凡间尘土里长出来的俗物，竟也妄想亵渎神明！」
我被迫跪在瑶姬面前，连抬头呵斥的力气都没有，整个人被这股神力死死压制。
直到瑶姬欢欢喜喜挽住陆清玄的手，娇笑道：
「既然清玄哥哥已经替我解了气，我便饶了她吧。」
不过一瞬，压制在身上的力道瞬间消失了。
瑶姬弯下腰，捏起我的下巴，迫使我与她对视：
「我虽将你的女婢卖了出去，可我也是为了她好。」
「毕竟在你身边她永远只能做低声下气的奴婢，可她若是能将县长儿子伺候好了，一个美妾要想翻身做主人也不是什么难事……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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